亦寫心也——品柯毅之畫

文\ 曾麗琴

  柯毅專業(yè)、事業(yè)均非專攻繪畫，但興趣使然，自初中拿起畫筆后，他便不曾放下過。近些年，人到中年，有更多屬于自己的時間。柯毅便愈發(fā)遵從內心，勤于探索畫藝，創(chuàng)作了不少富有特色的畫作。

柯毅的繪畫創(chuàng)作以國畫為主，也有鋼筆淡彩與馬克筆水粉的作品。其國畫創(chuàng)作偏于寫意，但《淡淡的時光》《民藝品空間陳列印象》《歷久彌新》等一些作品卻有工筆的精細與繁復。

△《淡淡的時光》 國畫  2018年  尺寸180×235cm 入選山水硯都 多彩肇慶-全國中國畫作品展獲入會資格作品獎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主辦

   △《歷久彌新》 國畫 2018年 尺寸140×240cm  入選升庵詩畫-全國中國畫作品展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主辦

我個人偏愛柯毅的國畫作品，我以為國畫自帶的品質特別符合柯毅的性情?？乱阍?jīng)說：“古人澄懷觀道，應亦如此，彼畫山水，吾寫街市，亦寫心也?！币饧此膭?chuàng)作純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內心與情感而不附加其他目的。

中國畫與西畫各有所擅，但中國與西畫最大的區(qū)別應在于中國畫是融入的，而西畫是抽離的。中國畫尤其是寫意畫并不看它是否“像”，而看它表現(xiàn)的心境與情感。而看西畫，總感覺有“隔”，端在于它更注重事件與場景的客觀呈現(xiàn)。

柯毅雖為商界中人，但其“心”卻更在“詩與遠方”，因是，這幾年，他常擺脫繁瑣的俗務，與藝術同好遁入山中，寫意山水。只2020與2021兩年，他就赴太姥山、泰寧、云水謠、平和、東山、漳浦等多地寫生與敷設山水。

他這一系列的水墨閩山閩水，讓人所見的是自由與自在。他的山水，山峰高聳、云霧繚繞、藍水輕盈；他的巖寺，寺小巖大，自我回縮，正與佛教的“無我”之境暗合。崇化村口，土樓屋外，原本熱鬧的景象他只勾勒幾椽破屋、一株枯樹抑或孤單的行人。他的這些山水與村落，頗得古人在自然中放空自我、以求內心寧靜的瀟散之意。此為其心之一。

△《云水謠寫生》國畫 2020年 尺寸35×50cm

△《太姥山寫生》國畫 2020年 尺寸50×35cm

   △《東山島海濱寫生》卡紙水粉 2021年 尺寸41×16cm

   △《東山島九仙巖寫生》卡紙水粉 2021年 尺寸41×16cm

其心之二是對漳州的熱愛，也正是在這份熱愛當中，柯毅畫出了自己的特色。

柯毅出身于老漳州的商業(yè)繁榮之地東門街（即今新華東路）。一說起東門街與童年，他總是眉飛色舞，快樂與自豪溢于言表。他喜歡談在連綿的東門街屋頂奔跑的往事，喜歡談街頭厝尾那些傳奇的叔伯阿姨。老漳州的日常生活，是他揮之不去的記憶與思念。而這，便是他創(chuàng)辦和道工社民藝空間的初衷。有趣而難得的是，他不僅收集漳州老物件，他更畫這些老物件。而以這些老物件為題材所作的插畫作品《漫步時光》還入選了首屆中國插畫藝術展。

這些有關民藝品與陳列空間的畫作是我見過畫得最繁復的國畫作品了。整幅畫滿滿當當?shù)亩际俏?，而且是寫實的物。上面有竹藤椅、魚簍、鳥籠、閩南紅漆籃、花窗、克拉克瓷瓶、水缸、功夫茶具、石獅座、柜櫥、條案、屏風等。這些物自然不只是物。它們經(jīng)過時光的淘洗與人們的撫摸，積年的包漿散發(fā)著溫潤的光芒，更重要的是，它們是漳州人確認為自己是漳州人的典型物件，是老漳州人日常生活的承載。正因為如此，柯毅將其中的一組作品取名為《漫步時光》。

    △《漫步時光》插畫 2017年  尺寸80×50cm  入選首屆中國插畫藝術展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主辦

漳州不是大城市，然而全球化席卷之下，再小的城市亦難避免，現(xiàn)在漳州的年輕一代對漳州之所以為漳州的城市特質已十分模糊。相比較全球化今天極為豐盛但卻相當同質化的各種器物，這些老物件是有記憶、有歷史、有傳承、有生活的。漳州的城市特質正是從這些老物件以及這些老物件所支撐的日常生活中彰顯出來的。在收集與摹繪這些漳州老物件的過程當中，我想，柯毅一定恍如回到那物質匱乏但內在飽滿的過去。而這，也正是他這些畫作構圖總是繁復而豐滿的原因。

而之后，他進一步摹寫漳州這座由唐開始的古城。他畫延安南路、香港路，畫五腳基、畫牌坊、畫民國騎樓墻上西洋圖案的壁雕，畫熱氣騰騰的沙茶面、畫曾記肉粽、畫古城老行當......那半開半合晾著衣褲的窗子，那出挑的帶有精巧圖案的陽臺，那載人的三輪車以及撐著大陽傘的早餐擔、水果擔等等，哪個漳州人看了不會心微笑？正如柯毅自己所說的它們富有“煙火氣”。它們的的確確存在過或還存在著，但我們總是匆匆而過，視而不見。如今柯毅畫下它們，既為漳州留住了歷史與記憶，更讓漳州人得以重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城市甚至于發(fā)現(xiàn)自身。

    △《陽光老家》國畫 2018年  168×200cm  入選福建省美術作品展暨第十三屆全國美展福建省作品選拔展

    △《漳州古城寫生一》國畫 2021年 尺寸15×45cm×4

    △《漳州岳口老街》國畫 2021年 96×180cm

    △《漳州古城老行當》國畫 2021年 尺寸直徑65cm

在其“漳州”題材的作品中，我尤其喜歡他近來所畫的“菜市所見”系列。這些作品以大寫意摹漳州的海味與果蔬，卻跳脫開此類國畫常用傳統(tǒng)意象，寫實又富有創(chuàng)意。而粗放有力的線條，淋漓恣肆的色彩，更象征著漳州人的豪放與生命力。蔥與辣椒似乎要動起來了，而菠蘿、石榴有其粗糲的質感，紫色的大蟶、如山的蠔殼、綠色的海蟹、張開嘴的絲丁魚、翻白眼的剝皮魚、爪須盡張的魷魚等等，讓人看了既感動又痛快。正是這樣的風物養(yǎng)成了漳州人開放而頑強的海洋性格，而柯毅準確又生動地將之表現(xiàn)了出來——或毋寧說漳州人柯毅正是這樣的性格，其所寫的亦是自身。 

 △《菜市所見 蔬果寫生》國畫 2021年 尺寸100×50cm

    △《菜市所見 海鮮寫生》國畫 2021年 尺寸33×33cm×6

           聽聞柯毅發(fā)愿創(chuàng)作巨制《閩南漳州古城中國畫長卷》并已三易其稿，吾心暗喜——如此浩大而具地方性的作品非柯毅這樣地道又熱愛漳州的畫者莫能為也！且讓我們耐心等待之。

                                    2022年 春節(jié)

作者簡介：曾麗琴，女，1975年生，福建漳州人，文學博士，漳州城市職業(yè)學院教授、學前教育系副主任，漳州市作協(xié)副主席，閩南師范大學閩籍作家學者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