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為山東大學(威海)美術系 副教授 碩士研究生導師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
山東省美術家協(xié)會油畫藝術委員會委員
山東省美術家協(xié)會當代藝術委員會委員
民進威海開明畫院院長
漁村記憶
威海有一千公里的海岸線。獨特的地理位置,蜿蜒起伏的丘陵地貌,形成豐富多變的海岸風景。不知何時起,這里成了油畫寫生的熱點地區(qū),無數畫家來此畫海。海島、海岸、海潮,漁村、漁港、漁民,紛紛奔上畫布,涌入展廳。雖說作者不同,手法各異,但看得多了,也會索然無味。對同一題材一窩蜂式的追逐,是一種審美災難,沒有什么比簡單重復更折磨人的視覺神經了。
詹保國這些年也畫過不少海,與別的畫家稍有不同,他似乎一直在隔岸觀“海”——畫海,又與海保持著距離。他既不熱衷表現(xiàn)風和日麗的碧海藍天,也不熱情謳歌漁民的勤勞勇敢,他的畫往往就是色塊與線條的狂歡或狂亂。你能猜到那是“海與船”,但不會同意是你看到的“海與船”。作為一個內地出生、成長、接受教育的畫家,看到海會受到驚嚇,對海邊日光的曝照,空氣的腥咸需要有一個生理、心理適應過程。二十年過去,詹保國慢慢融入客鄉(xiāng),畫風露出了脈脈膠東風情。他不再費神探究大海的神秘莫測、變幻無常,也不熱衷表現(xiàn)海上的極端天氣、人為災難。他悄然落腳到漁村,舒展開四肢,躺平了呼吸,感覺海風的和煦,體會漁船靠港的心跳。
煙墩角是個古老的小漁村,隨著成群的大天鵝來此過冬,忽然成了旅游、攝影打卡圣地。長短鏡頭的焦距變換,追逐著天鵝,也改變著漁村。商店、飯館、民宿,來自天南地北的游客,打破了漁村往日的寧靜。照相的越來越多,打魚的越來越少。“花斑彩石”一年年風化,漁民一天天老去。詹保國繼“失憶”系列作品之后,在此創(chuàng)作了有關“記憶”的系列。他對已經符號化的海草房缺乏興趣,他要留住遠去的漁火,以及與漁村有關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攝影只能是眼前的記錄,繪畫卻能追憶往昔,假設未來。
沒錯,斑駁破舊的漁船還在出海捕釣,港口夜晚的漁火依舊星星閃爍。人影憧憧,男女錯雜,時空疊加,意象繁復。說穿了,現(xiàn)實中根本不存在這樣的場景,這是虛構編造,是作者的胡思亂想??善婀至?,土著如我卻不由自主地被帶入,恍若白日夢,仿佛回到從前,又分明就是當前。能看到畫面散發(fā)的煙火氣,能感覺到人群的體溫,以及欣喜、興奮、平靜、惆悵、困惑的情緒傳遞。生命活力無法編造,莫非這都是“寫生”?藝術的主旋律永遠是離經叛道,不同于生活,有它自己的真實??此频牟淮嬖?,并不意味著不可能。只有對現(xiàn)實進行超越和重塑,才能滿足藝術家“說夢”的欲望。
“新表現(xiàn)主義”已進入古典話題,“新表現(xiàn)”卻永遠不會過時。詹保國一直以來受巴塞利茲、基弗等人影響,注重主題選擇,強調主觀感受,繪畫中有強烈的感情色彩注入。他最近這些作品仍然可以看到早期“新表現(xiàn)主義”的痕跡,甚至還有些“表現(xiàn)主義”影響的存在。他不是淺薄的“中西結合”者,而是“為我所用”的實踐者。這些漁村風俗繪畫,色彩沉著華麗,更像古代佛教洞窟壁畫,筆觸的厚重遒勁更接近中國書法。畫面情景的荒誕并沒失去視覺和諧,混亂中有邏輯,隨意中有設計。比起“失憶”系列,畫得放松了,畫得更有繪畫性了??磥?,“表現(xiàn)主義”與“古典”、“波普”并不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其實這既是漁村,也是世界。漁村的一滴海水,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面鏡子。就我的感受而言,詹保國這批尺幅不大的油畫,打開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門,是他藝術道路的一個新起點。
有一種說法:互聯(lián)網時代,不存在懷才不遇。這對文學無疑是準確的,網上的文字與紙媒上的沒有差別。相比之下,呈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上的繪畫,其還原程度會大打折扣,作品通常與圖片相去甚遠,有圖未必有真相。油畫,最好還是到展廳看原作。
藝術評論家、策展人| 楊林